來小區里鬧事的小混混跑了,居民卻沒散。
曲冉站在人群里,瞪著空地上一灘灘的血跡,有點發顫。但是她反應過來之后,便先跑向險些被打的那名老人,“陳爺爺,你沒事吧?”
老人拄著手杖,也是沒反應過來,被曲冉一攙,才感覺到腿腳發軟,險些蹲坐在地上,幸好有旁邊的居民趕緊從旁扶上,老人才沒坐到地上去。但他的手還是發著抖的,“阿、阿冉啊,這些、這些人是?”
居民們隨著老人的目光都望向夏芍、徐天胤和展若南一群人,然后以詢問和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曲冉。
曲冉一家搬來這座小區有些年頭了,左鄰右舍混得都很熟。她又是個純孝的女孩子,經常做了好吃的送給鄰居街坊,久而久之,她去上學,鄰居們對她母親都很照顧。在小區的居民眼里,曲冉是個能考上圣耶女中這樣的名校的好孩子,誰也沒想到,她今天會帶著這樣一群朋友回來。
哪有女孩子留光頭的?一看就是不良……
后頭帶著的那群刺頭,頭發都染成紅的,吊兒郎當,說話粗鄙,也不良……
剩下那兩個,倒是俊男美女,但是出手最狠的就是這兩人。年紀輕輕,這么能打架,外形倒是漂亮,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這么會打架的?
阿冉這都是交了群什么朋友啊?可別學壞了。
居民們擔心曲冉,有這想法是很正常的。但他們同時表情又很糾結,因為正是這群人剛才救了陳伯,趕走了來小區鬧事的小混混。
但是,剛才聽那名光頭少女跟那些小混混的對話,聽起來,她也是三合會的?而且,好像還挺有名氣……
那名氣質恬靜柔美的女孩子,也被人叫芍姐,難不成也是三合會的?
三合會,那可是黑社會啊!
阿冉怎么交了黑社會的朋友了?
居民們的目光夏芍看在眼里,但并不介意。老百姓的眼里,黑社會做盡壞事,沒有好人,平時躲都來不及,哪有貼上來的道理?
而展若南對這些目光就更是習慣了,她只是看向曲冉。
曲冉攙扶著陳伯,看向展若南,看起來像是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對待她。她顯然沒想到,今天展若南會出手教訓那些小混混,但她趕走了那些小混混,并且恐嚇他們不許再來擾民也是事實。
所以,曲冉最終還是扯出一個微笑來,對展若南點了點頭,然后對陳伯說道:“陳爺爺,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放心,他們都是好人。”
一句朋友,讓展若南挑了挑眉,然后聳肩站在原地,唇角略微勾起。
居民們卻愣了,“朋友?”
“是啊。”曲冉笑了笑,安撫左鄰右舍的鄰居,“他們真的是我的朋友。你們看,剛才的人都是他們打跑的。而且,我相信那些人應該不敢再來了。”
居民們受那些小混混騷擾有半年時間了,而且對黑社會的理解也根深蒂固,要短時間內改變看法是不可能的。但夏芍和展若南等人剛才救了陳伯,因此居民們雖然有些顧慮,但最終還是跟夏芍等人打了招呼,甚至道了謝。
曲冉心中掛念她母親,因此跟鄰居們說了一聲之后,就領著夏芍等人上樓了。
居民們讓了條路出來,遠遠地散開,但還是沒走,三兩堆地聚在一起看著夏芍等人。
夏芍邊走邊轉頭看展若南,問:“被人道謝的感覺,怎么樣?”
展若南把頭一扭,哼了哼,“不爽死了!老娘做壞事沒人敢罵,做好事居然被人用那種眼光看。道謝算個屁!一開始就過來說聲謝,老娘還領情。操!”
夏芍一笑,“話不能這么說,他們受害在先,你不能指望他們對黑社會有好印象。但人家最終還是道了謝,說明你做的事,別人都看在眼里。所謂公道自在人心,就是這個意思。但很多事,要改變是需要時間的。”
“嘁!說得好像誰稀罕一樣!”展若南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吊兒郎當地跟夏芍抬杠,但到了樓道之后,她就不再說話了。
只見樓道里到處都潑著血紅的油漆,驚心的“死”字和帶血的砍刀樣子的畫到處都是!
這小區本來就是老小區了,樓道窄而昏暗,上樓梯時給人感覺破敗而壓抑,再刷上恐嚇的紅字和涂鴉,在樓道里走著,給人的感覺驚心動魄。
夏芍頓時就皺了皺眉。
血煞!
“我家到了,就是這里了。”這時,曲冉的聲音傳來。
夏芍思緒一停,抬眼一看,曲冉已經打開了房門,請一行人進了屋。
屋里光線略暗,一眼看去,面積不算大,兩室一廳的樣子。家具雖然有些陳舊了,但家里收拾得很干凈。
曲冉請夏芍、徐天胤和展若南等人去了沙發上坐下,更大家倒了熱茶、洗了水果來,然后便說道:“你們先坐會兒,我媽應該在房間里休息,我去看看。”
說完,她便轉身去了一間臥房。展若南在沙發上坐不住,起身主人似的在客廳里溜達,到處轉悠,回頭的時候發現徐天胤拿著水果刀削了只蘋果遞給夏芍,在她接過去吃起來的時候,又放下刀子去給她剝果仁。
展若南眼神立刻亮了亮,“你男人真不錯!”說完就瞪一眼她的手下人,“看見了沒?還不學著點!我的蘋果呢?我的果仁呢?有沒有眼力勁兒?”
四名刺頭幫的女生立刻削蘋果的削蘋果,剝果仁的剝果仁。
一會兒的工夫,展若南左手拿著蘋果,右手抓著果仁,吊兒郎當地教訓人,“告訴你們,找男人就得找這樣的!給女人錢花,陪女人打架!關鍵是女人聚會的時候,當司機,當跟班,還不多話,不看別的女人!看看上回阿麗帶那個小白臉,眼都飄去賭妹的胸上了。他媽的跟這輩子沒吃過奶似的!”
夏芍在吃蘋果,差點嗆著。徐天胤放下手中果仁,伸過手來拍拍她,劍眉微蹙,氣息冷厲地抬眼。
展若南感覺到,一下子跳去老遠,怒瞪夏芍一眼,“喂!管好你的男人!他瞪我!”吼完夏芍,她又回頭瞪阿麗,“那小白臉你踹了沒?”
阿麗表情有點不太自然地笑了笑,隨后擺擺手,高聲道:“那種貨色,老娘玩夠了就一腳踹了!還想跟老娘要錢?賤男人!”
“跟你要錢就給他,全當玩鴨了!”展若南一把將蘋果核丟去垃圾桶里,砰地一聲。
夏芍輕輕蹙眉,抬眼,“小聲點,這是在別人家里。你是來做客的,不是當土匪的。”
展若南一怒,剛要反駁,夏芍便垂眸喝茶,淡淡道:“小冉的媽媽身體不太好,你們別吵著人。”
展若南已經張嘴打算罵人了,被夏芍一句話噎回去,不上不下地憋得她一口氣吊在那里想跺腳。
正當這時,曲冉母親房間的門開了,曲冉扶著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來。女子神態和善,曲冉與她有七八分的相像,兩人無論是從體型還是容貌上來看,一眼便能看出是母女來。
女子一出來,先在客廳里的幾人身上一打量,看見光頭的展若南和刺頭幫女生時,目光頓了頓,但是沒說什么。很顯然,曲冉在屋里已經給她母親先打過預防針了。
女子笑著沖眾人點了點頭,說話很溫很軟,慢而無力,“你們是小冉的朋友?她很少帶朋友回來。今天也沒提前跟我說,我就在房間里休息。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們別怪罪阿姨啊。”
夏芍和徐天胤從沙發上站起來,徐天胤對女子點了點頭,夏芍則目光落在女子沒什么血色的面容上,笑道:“阿姨好!您別這么說,是我們們突然到訪,唐突了才是。聽小冉說您身體不太好,我們們沒打擾您休息吧?”
曲冉的母親這才看向夏芍,她一從房間里出來,目光就被展若南等人的不良打扮吸引了注意力,直到此時夏芍說話才看向了她。這一看之下不由愣了愣,只覺得這女孩子長得怪好看,笑起來眼睛會說話似的,恬靜可人,討人喜歡。曲冉的母親頓時笑了,“你就是小冉交的大陸來的朋友吧?”
話雖這么問,但她已能確定。畢竟女兒跟她描述過朋友的體貌特征了。
曲冉這時才挽著母親的胳膊,笑著介紹道:“小芍,南姐,這是我媽。姓陳。”說完又對母親說道,“媽,你沒猜錯,這就是我的大陸朋友,夏芍。那位也是我剛交的朋友,展若南。”
曲冉指向展若南的時候,她明顯愣了愣,好像反應了一陣兒才反應過來曲冉是叫她。她在外頭被人叫南姐好多年了,乍一聽到自己的全名,還有點不太習慣。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曲冉對她母親介紹說兩人是朋友,展若南下意識地去抓了抓頭,一抓之下才發現頭發剃光了,于是只好摸了摸她的光頭,九十度鞠躬,大聲道:“伯母好!”
她一副黑道做派,聲音大得嚇了曲母一跳。直起身來之后又呼喝她的小妹,“問伯母好!”
四名女生早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聽從展若南吩咐,也跟著九十度鞠躬,齊聲道:“伯母好!”
展若南瞪著眼,兇神惡煞罵道:“操!讓你們說什么你們就說什么,多說句打擾了會死啊!”
四名女生又趕緊鞠躬,“伯母,打擾了!”
夏芍在旁邊忍著笑,看曲母懵了一會兒,趕緊擺手,招呼眾人坐下。曲冉家里的沙發坐不下這么多人,最后又搬了幾張椅子過來,展若南把她的小妹踢去椅子上坐,讓曲冉陪著曲母坐在了沙發上。
剛坐下來,曲冉見臥室的房門還開著,便起身去關房門,走到門口時說道:“媽,你看你,你大白天的又拉窗簾!醫生說你要多曬曬太陽。”
曲冉邊說著邊走進屋里,把窗簾刷地一聲拉開了!客廳里原本有點暗,這一拉開窗簾,陽光頓時透了進來,客廳里霎時亮堂了起來。但曲母卻閉了閉陽光,用手擋了擋,笑道:“太亮了,我總覺得晃眼,頭暈得慌。”
“您就是太陽曬得少才覺得晃眼的,醫生說多曬太陽對您身體有好處。”曲冉從房間里出來,干脆就不關房門了,開著門讓陽光照進了客廳。
客廳里的光線一亮,曲母的臉上就顯得更蒼白些,幾乎看不到血色,而且微微把頭避開陽光的直射,看起來確實精氣神兒很不好。
夏芍的目光落在曲母臉上,又望了眼她的房間,眸一垂,開口問道:“阿姨,恕我冒昧,您應該是腎氣不足,體寒之癥吧?”
曲母一愣,展若南等人也看過來,“別告訴我你還會看病。”
夏芍微微一笑,“略懂一點。我看阿姨耳紅,眼皮發白,面無血色,應該是腎氣不足的癥狀。阿姨平時應該是精神不濟,有氣無力,手腳發冷,有寒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