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并未入座,她立在李伯元和李卿宇身后。李家的人都見過她了,雖然吃飯的時候,有她這個外人在場很不自在,但今天的氣氛,卻是沒人找她的茬。
管家很快就帶著傭人將菜品端上來,席間氣氛拘謹,怎么看都不像是家宴。夏芍站在后頭看著,心頭悲哀,但卻默不作聲,目光輕輕落在李卿宇下首,大房的李正譽身上。
沒錯,在天眼里,夏芍預見到的人正是李正譽。
他是李伯元的長子,李卿宇的大伯,外界盛贊的放棄自身利益,成全家族長久興盛的男人,卻是李家隱藏最深的人。
夏芍即使不開天眼,此刻也能明顯地感覺到李正譽身上正被陰氣籠罩著。但夏芍并不出聲,只等著他自己露出馬腳。
傭人上菜很快,碗筷早已布置好,但等到傭人上完菜后,李正譽卻是咳了咳,出聲道:“王媽,再加副碗筷來。”
王媽一愣,應下便退下去拿了。但餐桌上,李伯元卻是氣息明顯波動,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大兒子。李卿宇也轉頭看向自己的大伯,目光沉靜,但夏芍站在他身后,還是能感覺到他氣息的波動。
這是她在下樓前告訴兩人的。養小鬼是要供奉的,帶著童魂出門用餐,桌上基本都會多放一副碗筷。夏芍只告訴李伯元和李卿宇,吃飯的時候,誰多叫一副碗筷,誰就是想用邪術害李卿宇的人。
李伯元很明顯沒有想到是自己的大兒子,夏芍在他身后暗中幫他調整元氣,老人才沒一下子血壓升高,又出現暈厥的現象。
但李伯元也是大風大浪里過來的人了,經歷了大半輩子的風雨,盡管內心波動是很強烈的,但老人臉上依舊看起來很平靜。盡管,那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重生—黑道妖女全文閱讀。
他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問:“好端端的,多加雙碗筷干什么?”
這可是李伯元下樓來后,除了讓兒孫入座后說的第一句話,李正譽當即就笑了笑,他身旁,妻子柳氏卻是笑了起來,“爸,你說正譽都五十的人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了老了,還牽掛起女兒來了。嵐嵐不是在英國讀書么?這都大半年沒回來了,他前段時間給女兒打了個電話,說怪想的,從那天起,吃飯就非得多加雙碗筷!我和卿懷都哭笑不得,我們們兩人還趕緊給嵐嵐打電話,說讓她今年過年早些回來。”
李卿懷點點頭,也笑了笑。餐桌上目光奇怪的二房和三房這才也陪著笑了笑,不過看起來笑容還是有點奇怪。
李伯元皺了皺眉頭,“想女兒就多給孩子打幾個電話,吃飯多放份碗筷干什么!不吉利!王媽,別拿了。”
從廚房出來要把碗筷端過來的王媽一聽,應了一聲就把碗筷給端回去了。
柳氏母子笑容都有些尷尬,夏芍從旁看了,輕輕垂眸。他們母子應該是不知道實情的。
李正譽一見碗筷被撤走,也尷尬地笑了笑,咳了一聲說道:“行行,不加就不加吧。爸不喜歡就算了,吃飯吧,呵呵。”
他這么一說,李伯元反倒愣了愣,他回頭看了夏芍一眼,然后就和兒孫們動筷吃起了飯。
李伯元那一眼意思很明顯——怎么回事?你不是說養小鬼要供奉碗筷么?我一說他就不要了,是不是……冤枉他了?
李伯元并非不信夏芍,只不過遲暮之年,面對兒孫,人之常情而已。
夏芍淡淡一笑,還是不出聲,只是在后面看著李家人用餐,看了一會兒之后,她便忽然出聲笑了笑。
她這一笑,在安靜拘謹的用餐氛圍里顯得很突兀,很不合時宜。李家人都抬起頭來,看向他們印象里的女保鏢。
夏芍的目光卻望在李正譽碗里,笑道:“我原以為像李家這樣的豪門大家族,用餐是很講究禮儀的,沒想到也不過爾爾。”
夏芍的笑聲帶點輕嘲,雖然讓李家人狠皺了眉頭,但第一反應也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李正譽碗里,發現他碗碟里留著很多菜,都是他剛才夾進來的,每一樣都留了底。
這雖然有點不符合用餐禮儀,但這畢竟是家宴,而且被一個外人,尤其是被當做下人的保鏢突然說這么一句,李家人便都皺了眉。
李正譽反應最大,他沉下臉來也是很有威嚴的,“怎么?這是我們們李家的家宴,我怎么用餐需要一個保鏢來教?”他轉頭看向李卿宇,“卿宇,不是大伯說你,咱們自己家里吃飯,你還讓個保鏢跟在后頭干什么?在外頭保護你的安全倒沒得說,難不成在自己家里,還有人害你不成?”
舒敏一聽這話,先漲紅了臉。她覺得李正譽是在說她,故意給她難堪。伊珊珊這回卻也跟著不滿地看向兒子和夏芍,她本來就不喜歡兒子這回請的保鏢,一個個的,沒個把她這個主母放在眼里的!因此,她開口就要訓斥夏芍。
但她還沒開口,夏芍便先笑了。
她邊笑邊點頭,“這話還真是說對了。都說家賊難防,這話是不錯的。”
一桌子的人都跟著愣了愣,李正譽卻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你這話什么意思?!卿宇!你管不管你的保鏢!”
李卿宇抬眸看著自己的大伯,目光沉靜里帶著些令人看不懂的情緒。李正譽一跟他的目光對上,就莫名心中一跳!
夏芍卻又說話了,她望著李正譽,唇邊帶著淺淡的笑,眼里卻絕對沒有笑意,“李先生,最近夜里寅時是不是常聽見有人附在耳邊說話?是個孩子的聲音。”
李正譽心頭一跳,頓時覺得頭皮都發緊,他覺得這女孩子說話清清淡淡的,眼眸卻像是能將人看穿一般!
“你、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卿宇,你再不管你的保鏢,今天的家宴,大伯就告辭了!”
李卿宇只是看著他不說話,不僅如此,李伯元也望向他。兩人的目光就像是知道什么似的,讓李正譽的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這時,二房和三房的人已經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連柳氏一開始因為夏芍的無禮略微皺眉的神情,現在都給了丈夫。
“李夫人。”夏芍笑著看向柳氏,“近來李先生夜里寅時是否有不對勁的時候?”
“寅時?”柳氏喃喃。
“夜里三五點鐘。”夏芍提醒,“盜汗、囈語,做惡夢。有這些情況嗎?”
李正譽目光一變,但架不住柳氏已經點了頭,“對!對!是有。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僅知道,我還知道你們夫妻同床的時候,你一定發現李先生的體溫比以往低很多,有些冷。”
說到夫妻同床,若是平時,柳氏少不得要臉上紅一紅,但今天她的注意力卻不在這上頭,她一聽夏芍的話就變了臉色,點頭道:“對!你怎么知道的?”
“別聽她胡說!”李正譽板起臉來,少見地喝斥妻子,“不是跟你說了,最近晚上天涼,我這些天太忙了,身體有些不太好,過兩天抓副中藥喝喝就行了么!”
“可、可……她是怎么知道的?”柳氏受了丈夫喝斥,有些委屈,看向夏芍道。
“你管她怎么知道的!”李正譽很不耐煩,抬頭就盯向李卿宇,“卿宇,不是大伯說你。上回是不是你讓人在大伯家里安的監控器?現在還沒取下來?你這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大伯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在大伯和你大伯母臥室還裝監控!今天這事你給我說說清楚!”
“李先生,轉嫁的招數就別用了,沒意思。”不待李卿宇說話,夏芍便開了口,“我不僅知道你夜里做惡夢,我還知道,你家里突然多了很多小孩喜歡玩的玩具,而且家中近來特別愛干凈,一天勢必打掃幾遍。應該家里還會有好多小孩的衣服。”
柳氏一聽就臉色變了,在對面看著的二房和三房一看大嫂這臉色,就知道夏芍說對了。
夏芍的神態,一點也不像是無端說這些事的樣子,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是傻子,都能聽出事情有點蹊蹺來。不然,她一個保鏢,莫名其妙在雇主家宴的時候插什么嘴?
“這事跟你有什么關系!我盼著卿懷早點結婚,叫我抱抱孫子享享清福,提前準備點小孩的衣服和玩具怎么了!”李正譽怒道。但他沒發現,他已經開始解釋了,心里沒鬼的人,通常不會這樣。
夏芍悠閑一笑,點頭,“這倒也說得通。但如果我沒猜錯,你家里應該還放著清水或者飲料,另外有生雞蛋和白米。你能告訴我,這些東西是用來干什么的嗎?”
這話一問,柳氏的眼里倒露出疑惑的神色,顯然這件事她不知道。自然,這件事李正譽必定是在暗處做的,如果在明面上擺這些,他是怎么也解釋不過去的。
面對一桌子人疑惑的目光,李正譽惱羞成怒,也不解釋了,直接拍桌子站了起來,“卿宇,你在大伯家里安監控,不解釋也就算了,這些事你也要管嗎?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人命關系。你說,他要不要管?”夏芍接口道。
但人命這兩個字,卻叫席間氣氛忽然間靜了靜!
不僅二房三房的人愣了,連柳氏母子也怔愣了片刻,李正譽更是如遭當頭雷擊,劈得一時沒反應過來。
夏芍卻在這時候忽然間動了!
李正譽本來就在李卿宇旁邊,夏芍出手之快,幾乎是一息之間!腳尖看似輕點,力度卻足以叫一名壯年男人受不了地腿窩一痛!
李正譽膝蓋一彎,身子一矮,啪地一聲被夏芍扣著脖頸按在了桌面上!
桌上全是還沒動幾筷子的菜品,這一按下去,別說李正譽身上遭了秧,臉上也油膩膩一臉。盤子發出的刺耳的響聲讓退在遠處的傭人們都是一驚,但一個個都懵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席間舒敏和伊珊珊卻是驚嚇之余尖叫一聲往自家老公身上躲,柳氏嚇得起身,李卿懷一把將母親拉去一邊,起身便沖過來,“你做什么!”
夏芍卻在李卿懷趕過來之前,動作敏捷地放開李正譽,就退了出來。
但她退后的時候,手上多了件東西,是剛才從李正譽衣領里提出來的。她把這東西往李家人眼前一晃,所有人都愣了。連李卿懷都住了腳。
只見,夏芍手中提了件用繩子拴著的小棺木,這棺木是木頭做的,一看就是用刀子雕出來的,上面有著奇怪的花紋,看起來不知道為什么,讓人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
而夏芍的目光落在這棺木上的時候,也跟著臉色一變!
隨即,她一眼瞪向李正泰,不再是之前的悠閑散漫,而是帶了些嚴厲,“這是降頭術!你養小鬼本就陰毒,居然還請了泰國的降頭師?說!這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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