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人家的遺物換了大好處,卻讓人家親女做她的老媽子婢女,且還以‘照顧堂妹’的大恩人自居,真真是無恥、刻薄、寡恩至極呢!”心腹搖頭,說道,“這溫秀棠的品行實在太差勁了。”
“若是真遇上‘活老母’陰險、居心不良,自己卻老實呆笨受盡委屈之事,那便告官!”楊氏族老說道,“那些折騰出的虛的到最后都會化為實打實的賬。若錢都在‘活老母’手上,那溫小娘子就是個跑腿的,同溫小娘子無關。有人揣著明白裝糊涂,想利用溫玄策的人情這塊招牌同‘活老母’沆瀣一氣,上了官府,理清那筆賬的去向都在‘活老母’手上,便叫他兩個自己狗咬狗互相討債去。”
“弄虛作假之輩不管做的有多真,都是虛的,假的,那實打實的賬擺在那里,記著呢!賴不掉的。”楊氏族老說著,看了眼心腹,“所以我道人情同利益的界限模糊不得,一旦模糊了,多得是那用心險惡、居心不良之輩混淆視聽,兩頭吃的占便宜呢!”
“溫玄策顯然也是清楚這個的,給溫秀棠遺物就是讓她走人情債這條路的,這條路是看人品的,而溫秀棠的品行自不必說,但凡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的,甚至田家這等人都不會去同她接觸,因為知曉同這等人接觸的后果多數時候都會走到一地雞毛、推諉扯皮不清,似團攪和在一起的爛泥這等境地的。”楊氏族老說道,“她人品修好了自有真善人上門,若是沒有,自是一團攪和在一起的爛帳。”
“假的終究是假的,虛的也終究是虛的,繞那么多彎終究是虛的。”楊氏族老說著,嘖了嘖嘴,“如此看來,溫玄策那身紅袍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可不僅僅只是因為文章做的好才披上的那身紅袍!”
“兩個女孩子的兩條路越往前走便越有意思,兩條路上都會陸陸續續吸引上不少形形色色之人,你看溫秀棠那條路上吸引之人,再看溫小娘子那條路上吸引之人,便能看出這兩條路上的,終究不是一路人。”楊氏族老說到這里忍不住瞇起了眼,“真是形形色色,一眼望去,一目了然。”
心腹聽到這里,笑了兩聲,又道:“昨日現身的司命判官那里聽聞也有不少人呢!”
“那里也是有意思的很,形形色色,各懷鬼胎!”楊氏族老說道,“我就不過去被那貪婪小人利用了。攪和進這爛泥場里的,如何善終的了?”
雖是不過去,可那司命判官昨日現身之后的動靜還是傳了出來,心腹說道:“聽說那司命判官批命了。”
“批了誰的命?”楊氏族老抬眼看向心腹,“他若是不拿出些事實證明先時做局之人是他,會死的很快的。”頓了頓,不等心腹說話,楊氏族老又道,“若是證明了做局之人確實是他,那他……會死的很慘。”
前者,證明不了,便證明此人是個騙子,那些人自是沒什么耐心的,定是早早讓這司命判官從地府來的又回地府去了;后者,若是證明了真是他,那些人自不可能放過他,定會叫他死的很慘。
所以,不是死的快,就是死的慘?這司命判官還批旁人的命作甚?不先想法子解了自己的困局?心腹想道。可一想昨日這人是自己主動現身的,心腹又默然了:求仁得仁罷了,良難勸想死的鬼,旁人又能做什么呢?
心里對這冒出來的司命判官不斷搖頭,自己都小命難保了,還忙著批旁人的命?心腹口中卻依舊在回復著楊氏族老:“他批了很多人的命。”
“有那些不少人并不在意的小角色的下場的,譬如大理寺大牢里那個露娘,”心腹說著,將那寫了‘枯藤老樹昏鴉’的散曲遞給楊氏族老,楊氏族老接過掃了一眼,‘嗯’了一聲,顯然對這道批命興趣不大,卻還是道了句,“這批命……嘖,我想了想確實差不多,當算不得錯。”而后又問,“還有誰的?”
心腹努嘴指了指驪山的方向:“說那邊是烽火一笑戲諸侯,一鯨落下萬物生。”
楊氏族老眉心一跳,默了默之后,又問:“還有呢?”
“還畫了幅畫。”心腹說道,“有人認出是那坊間猴子打妖怪那話本里九十一回的內容,和尚被三個犀牛精抓走之后,猴子去尋,碰到四個人趕著三只羊從山上下來,原來是‘年、月、日、時’四位功曹,祝那猴子三羊開泰!”
楊氏族老“嗯”了一聲,縱使閱遍群書,對這坊間人人皆耳熟能詳的話本內容卻依舊是熟悉的,他略略一頓之后,說道:“是和尚貪歡,在寺廟中多留了幾日,玩樂過了頭,耽誤了取經,誤了時間,寬了闡性,而后被三只犀牛精捉了的這一回吧!”
來稟報之前特意翻了翻那話本的心腹點頭,說道:“是這個。那年、月、日、時四位功曹有時間之意,所以那畫的意思就是‘時間’驅著三只羊過來祝賀三羊開泰。”
“裝神弄鬼。”楊氏族老聽到這里,掀了掀眼皮說道,“耽誤了時間,那時間還反過來祝賀三羊開泰?這等裝神弄鬼的畫只要那所謂的司命判官自己不說,那正著解釋還是反著解釋都在他一張嘴里,看看也就罷了。”
話音剛落,心腹便上前一步,哪怕這里是楊氏祖宅,周圍沒有旁人,可說這句話時心腹還是上前了一步,足可見在心腹眼中,這話是不能外道的。
“畫完這幅畫后,那所謂的司命判官看了眼皇城的方向。”心腹說道,“有人懷疑他是在看那龍椅上的天子。”
這話一出,楊氏族老臉色頓變,而后倏地轉頭目光灼灼的向面前那幅畫看去。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