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陛下’下去之后,笠陽王忍不住開口了:“你等哪里尋來的這么個寶貝?”
“山間的放羊漢。”那先時出聲的宗室遺老說道,隨后瞥了兩人一眼,“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有相似有什么奇怪的?這般一驚一乍做什么?”
笠陽王指著那人離去的背影,激動之下,手指不住的發顫:“人有相似不奇怪,可這人似陛下啊!”
“莫說大榮百姓了,就是天子腳下長安城的百姓,又有幾個見過陛下的?”那宗室遺老笑著意有所指,“差不多就行了!”
“天高皇帝遠的,那群百姓誰會管坐在那位子上的是真還是假?”另一個宗室遺老開口了,他喃喃了一句‘阿彌陀佛’之后,說道,“既看到這個替身了,你二人也當明白我等要做什么了。”
“讓他代替了陛下?”葉舟虛想了想,說道,“且不說要如何代替陛下了,就說代替陛下之后呢?將這替身弄上去,不怕被戳穿?”
“怕!”最先開口的宗室遺老說道,“所以,只是過個場而已,再者,一個放羊漢,莫看眼下這般聽話,待嘗過權勢的滋味之后,心會不會變野,反過來想除掉我等這些捧他上位之人,滅口,叫他坐實了陛下這個位子就不好說了。”
“原來,你等是想讓他過個場便殺啊!”葉舟虛恍然,聽到這里,點頭,深以為然,“權勢的滋味一旦沾了,就戒不掉了,確實不能留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這話一出,那宗室遺老便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看得出你這話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
“自然。”葉舟虛點頭,不解的看向那宗室遺老,“你特意說這個作甚?”
那宗室遺老捋了捋須,笑了:“所以,這不是不夠細致的問題,而是你永遠不會想到有人會在馬車上為溫夫人準備那把匕首的。”
葉舟虛:“……”半晌之后,他沉默了下來,說道:“我……確實難以理解這些人的。不過這并不妨礙我即便沒有溫玄策的提點,這些年做事也并未出岔子。”
“因為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這些年同你打交道的都是我等這些人,自是用你這套法子和心思能走得通。”宗室遺老笑著說道。
葉舟虛垂眸,半晌之后,才道:“聽你如此說來,好似這世間并不全是我等這般的人一般。”
宗室遺老沉默了下來,默了默之后,說道:“若都是你我這般的人,當年你的算計就不會落空了。我等……也不會落到如今這幅不得不謀反的田地了。”
“取之于民,眼下又要還之于民。”宗室遺老喃喃道,“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富貴,卻不成想如今正是因為這些在手的富貴,我等才會落得這般田地。”
“聽起來還怪到那金銀俗物頭上了,”另一人開口了,他說道,“若是金銀俗物的錯,我等眼下就跑到皇城里,將家財盡數交了,你看龍椅上的皇帝肯不肯放過我等?”
“他要師出有名,怎會無端受你家財?”葉舟虛說道,“這傳出去讓世人如何說那龍椅上的天子?這世道沒有那規矩的話,豈不亂套了?更何況,沒了錢,只要權在,身份在,血脈在,你等想要錢依舊是容易的。”
“我等可以約束自己,”宗室遺老聽到這里,開口,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那皇城龍椅上的天子聽的,他開口保證道,“我等不會用宗室血脈的身份去拿錢。”
“可龍椅上的皇帝不會相信的。”葉舟虛聞,說道,“他不會相信你等的,就如她當年不信我會保護她一般。”
原本是喃喃感慨著境況的,偏葉舟虛的話一出,讓人忍不住發笑。
幾聲嗤笑聲響了起來:“你哪里來的本事保護她?你讓她怎么相信一件本不存在的東西?”
嗤笑聲過后又是驀地一靜,半晌之后,還是那宗室遺老開口了:“也難怪龍椅上的皇帝不會相信了,你要他如何相信一件本不存在的東西?”
他們的承諾就連他們自己也沒有那個能力能保證自己能遵守,又要叫龍椅上的皇帝如何相信?
“說來說去,還是我等這些人出口的承諾無人會信罷了!”一個宗室遺老把玩著手里的玉石玩意兒,嘆道,“我等的承諾騙騙不明就里之人,或許能叫其上當,可那些知事的,根本不會相信我等的承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