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后并沒有把卷簾門重新拉下來,這樣我倒是心里安穩一些,起碼出點什么事我還來得及逃出去。只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外面就開始刮風,風不是很大,但剛巧能從外面吹進來,吹得燭焰搖搖曳曳的。我生怕蠟燭被吹滅了,一時間卻也沒什么法子,只好不停祈禱秦一恒趕快回來。無奈估計是上帝也管不到我這一片兒,越祈禱那燭焰就越不穩,搖晃了兩下,居然真滅了。房間瞬間就黑了,外面的路燈燈光倒是能探進來一點,可也只能照到門邊的位置,我所站的地方已然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這下,我額頭噌噌噌地開始冒汗,先不說這屋里的東西兇不兇,主要是光源這么一消失,我這單子鐵定是讀不了了。我憑記憶又勉強接了那么幾句,到最后實在是接不上了,只能閉了嘴趕緊往門邊挪。可是剛邁出一條腿,我就聽見身后“啪嗒”一聲,聽動靜是又掉了一根筷子。這下我是徹底慌了神,秦一恒不在跟前,這哪怕出了再小的狀況我都是應付不了的。我趕緊又細心聽了一下,除此之外卻也沒什么特別的動靜。我心說,難道是剛才那陣風吹下來的?當時也沒見秦一恒是怎么拴的這筷子,沒準他只是稍微系了一個活扣,拴得并不嚴實,稍微有點震動就掉了下來,這倒是可以理解。這么一想,我倒沒那么害怕了,干脆走到門邊向外看了看,正巧看見秦一恒快步往這邊走,我連忙招呼了他一聲“快點”。
他見我出現在門口,也感到納悶,直沖我皺眉頭。我就湊上前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他說了一遍,他聽后嘀咕了一句什么,就又把我拉回屋里,拉下卷簾門,重新點起了蠟燭。進了屋我才注意到,他拿回來的并不是掃把,而是不知道從哪兒淘來的一把破拖布,而且還是頭都快爛光的那種。他把破拖布倒立在了靠門的墻角,又左右看了兩眼,才回頭問我,剛才真掉了一根筷子?本來我剛才聽得是真真切切的,但經他這么一問,我倒是有些猶豫了,生怕剛才聽錯了。
秦一恒見我猶豫,也沒接著問,而是自己走到他掛筷子的地方,低頭數了一下,嘖了一聲,回頭對我說,地上筷子沒多啊。
筷子沒多?合著剛才我幻聽了?我回憶了一下,那聲音太真實了,就想叫他再確認一遍。秦一恒恍然大悟般地用手指給我看,說,媽的,誰放到桌子上一根!我立刻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桌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了一根筷子。
我看秦一恒驚訝的表情,很顯然,這根筷子不是他誤放在這里的,而且這張桌子還是之前我們為了擺蠟燭方便,特地從地上扶起來的,就更不存在筷子是之前遺留在這里的可能了,看這意思,恐怕還大有來頭。
秦一恒想了一下,說,如果按照你剛才所說,這根筷子肯定不是小鬼弄下來的,而且你當時聽到的聲音,筷子明明是落在地上,現在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桌子上,想必也是對方有意為之,來提醒我們什么。說完,他又指了一下滿地的筷子,告訴我這個局叫“壽連”,原本是古時候用來推算家族成員壽命的,這一根筷子代表的是七年,多半都是用招魂的辦法把自己已故的長輩引出來,然后焚香上貢,最后,全族的人背向“壽連”,等到長輩的魂魄歸去,再回過身來數落在地上的筷子。不過,這個局可應用的范圍倒并不是這么局限。其實說白了,“壽連”只是一種能與這些鬼魂打交道的媒介和方式,并沒有硬性要求一定要問什么,所以,他今晚就尋思著先用貢品的單子把小鬼勾過來,看看能不能問出有關這個宅子的一些線索,詢問的結果并沒有太出人意料,之前的老板并不是這些小鬼所害,也不是犬靈來復仇。
秦一恒說完,就又走到桌邊,盯著那根筷子想了一下,才說,如果他猜得沒錯,這根筷子想必就是已故的老板放在這里的,這樣說來,恐怕那個老板的死因是另有隱情的。不過,這個還需要我們天亮之后測試一下。倘若真的和我猜測的一樣,那么,這根筷子用新刀是斬不斷的,必須要用切過肉或是殺過雞的那種沾過血的刀才行。
聽了秦一恒的分析,我反而更迷糊了,難不成這宅子背后還牽扯著一起兇殺案?不過,回憶那個老板娘哭得梨花帶雨的臉,也不像是裝的,我就想詢問一下他的看法,他卻在旁邊一心擺弄那個破拖布。我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是說去找掃把的嗎?怎么弄回這么一個東西?問過后才知道,這個時間想找個掃把實在太難了,就這拖布還是他實在沒轍去一個公共廁所偷回來的。秦一恒說,這污穢場所里的東西,其實是能辟邪的,這跟我們平時的印象恰恰相反。我們常人多半是受了那些鬼片的影響,總是會把這些污穢之地尤其是廁所與鬼魅聯系起來,事實上并非如此。鬼魅對污穢是有著本能的抗拒的,民間很多地方至今還有用臭魚爛蝦驅邪的習俗。而在門上掛掃把,說白了就是送客的意思,倒并不是方術上驅鬼的手段,所以他估摸著,把拖布掛上去,估計那些小鬼也是可以看明白的。
說著,秦一恒就叫我退后,用幾層透明膠把拖布粘在了門上,然后舉起蠟燭在屋里環視了一下,最后把蠟燭放到門邊上,囑咐我一會兒蠟燭要是滅了,叫我千萬別驚慌,那是證明小鬼已經出門了,也別急著往外跑,留神不小心混進小鬼的隊伍,再把我引到別的什么路上去。
這句話說完,他就又走回到桌邊,把那根筷子裝到包里,然后就站到我身邊,盯著那根蠟燭。我看他的表情似乎還挺凝重,就也把目光移到那根蠟燭上面。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工夫,那根蠟燭就滅了。
秦一恒提醒了我一句“別動”,我們兩個人就繼續在黑暗里耐著性子耗時間。差不多過了有十分鐘,他才說“可以出去了”,我趕緊跟在他身后出了門。這里面的黑暗實在是讓人感覺壓抑,我出門后連喘了幾口大氣才舒服一些。
忙活了大半宿,秦一恒卻沒有要回去休息的意思,而是叫我跟著他在大街上閑逛,說是叫我散散陰氣,否則就這么回去睡覺,人很容易生病。反正我也不困,而且時間差不多也快天亮了,索性就跟他溜達了幾圈。最后兩個人吃了早飯,才回了賓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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