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問秦一恒,這個宗祠是什么樣的,他卻還是照舊搖頭,只是告訴我,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晚上我就能知道了。
晚飯時,老馬給我們弄了幾個農家菜,倒也比較可口。吃飽了肚子,秦一恒就叫我收拾東西,我們盡快動身。于是,我跟著他背著包沿著村外的小路走,當晚的月光明亮得出奇,能見度十分高,倒也省了打手電。走了有二三十分鐘,秦一恒忽然停了下來,回過頭叫我,指了不遠處給我看。經他這么一指,我才看見,前方的小路岔開成了兩條,有一條路蜿蜒著拐進了一片樹林里。
秦一恒說,那邊八成就是了,提醒我要小心點。說完,給了我一根木頭簽子,告訴我跟在他后面,要是感覺到身體有什么不對勁,就用簽子扎自己的掌心。
我聽得一愣,連忙問他是不是我們遇見什么東西了。秦一恒撇了一下嘴,問我是不是沒有注意到老馬兩腳的腳踝上都綁了紅繩子。我就回憶了一下,倒真沒注意。
秦一恒接著說,那兩條繩子并不是簡單意義上的紅繩,通常的紅繩是辟邪之物,比較細,而像中國結用的那種粗紅繩,卻少有人愿意帶在身上。而老馬腳上的不僅很粗,還綁在這么奇怪的位置。如果他沒判斷錯,紅繩里面都是不足歲死去的小孩的頭發,紅繩只是繞在外面。這種繩叫足縛,是方術中的一種,通常是用來捆牲口的,怕牲口夜晚在外被貪吃的小鬼勾走,而用在人的身上卻極為少見。他們村根本不是不能修路,而是被套了足縛的人永遠走不出這個村子。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恐怕老馬早就不是活人了。
聽完他的話,我的冷汗立刻就下來了。不是活人?那下之意就是——老馬是個死人?可是死人哪有這么栩栩如生的?我想了一下,確實很多地方會有在尸體下葬前在腳踝上綁粗紅繩的習俗,但那是將雙腿綁在一起,目的就是防止其詐尸,所以我們在影視劇里常會看見僵尸是雙腿并起、一跳一跳地向前的,其實多半原因并不是因為尸體已經僵硬,而是雙腿早已被紅繩困住,不能邁步。可是,話又說回來,那也是在實行土葬的時代,現在早就實行了火化,雖然農村很多地方的確還保持著土葬的習俗,可說到底即便老馬是僵尸,也他媽的沒這么活靈活現吧?
秦一恒搖了搖頭,說,這跟僵尸是兩碼事,因為中國的地域實在廣闊,所以各地的習俗并不盡相同,但多數地區都會有守靈的習慣,也就是人死后并不直接下葬,而是點起守魂燈,停尸三天或是七天。其實這說來也簡單,從玄學的角度上講,就是讓死者的魂魄并不著急散去,可以再看一眼留戀的家人,這樣就避免了死后留戀不去、困擾家人的事情發生。而之所以要派人守尸,也是怕不小心讓靈性之物碰到尸體,引起真的詐尸。站在科學的角度,這其實也能驗證一下死者是否假死,以免匆匆下葬害死了死者。這在很多沒有這個習俗的地區時有發生,就是這個人死后,匆匆下葬,結果是假死,最后被活活悶死在棺材里面了。也有一些機緣巧合,聽見新墳里傳來動靜的,以為是尸體詐尸,其實也有很大可能是死者醒了過來,在不停地撞擊棺材板所致。而老馬這種,卻跟那些完全相反。說他并非活人,是說他現在體內的多半不是自己的魂魄了,簡而之就是他被什么東西上了身,然后又有人用方術的手段幫其穩固在了軀體里。
在這樣的環境下,聽他講了這么一大通,雖然他的聲音很輕,可是聽得我還是有些后怕。如果這樣的話,但凡剛才老馬在飯菜里下些東西,我們倆今晚就交待在這兒了。
秦一恒倒挺樂觀,說飯菜應該沒問題,因為老馬當時也是一塊兒吃的,我們眼下還是盡快到那個宗祠里去看看。說完,他就帶頭拐進了小路。之前,從他指的方向我已經隱約看見了這個建筑物的房頂,感覺應該是個不小的建筑,只是沒想到,從樹林里走了十幾分鐘,真正走到這棟宅子前時,我還是吃了一驚。
這宅子實在太雄偉了,雖說比不上宮殿規模,可是在宗祠之中想必也是數一數二的。這家人肯定是個富甲一方的大戶,否則誰也不會有這么大手筆建這么一個東西。
秦一恒并沒有立刻帶我上前,而是叫我躲到一旁的樹叢中觀望一下。我借著月光徹底打量了一下這個宅子,建筑舉架很高,可是也不能確定是否為多層建筑,因為很多單層的建筑為了講究氣派,也會修成這個樣子。房頂是一律的黑瓦,不過也有可能是藍的,畢竟距離較遠又是夜間,顏色肯定會有偏差。
這些都跟大多數宗祠差不多,唯一奇怪的是,墻體的顏色不是普通的灰或者白,反而很斑駁,一塊白一塊黃的,看著有些不倫不類。
我就有些奇怪,連忙問秦一恒,通常,這樣的宗祠為了表示莊重,大多數不都是用白色或者灰色來粉刷外墻的嗎?怎么這個宅子這么奇怪?
秦一恒也很納悶,卻也說不出所以然,只是帶我又觀望了一會兒,見宅子里并無動靜,就叫我跟在他身后悄悄地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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