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就開始緊張了,各種恐懼感直往心頭躥,又生怕動起來會把指頭上的黑線扯斷了,只能這么強打精神等著。又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還真的感覺到渾身發冷,止不住地打冷戰。猛地一下,我就感覺到一個什么東西趴在我的后背上了。也不知道后面有什么,瞬間我就失去了意識。
說真心話,我這輩子也沒睡得這么香過。我之前設想過無數種可能,猜測自己被上身的時候究竟是什么感覺。結果等到秦一恒忽然大喝一聲把我拍醒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過程一點感覺也沒有,完全沒有任何記憶。
剛醒來那一瞬間,我的意識還很模糊,身體很乏,很想繼續睡。
可是秦一恒在旁邊連忙提醒我要把雞毛丟出去。我連忙起身,也顧不上優雅了,直接把門撞開,鉚足了勁兒把雞毛都丟了出去。出乎我意料的是,雞毛并沒有向前運動,而是瞬間呼啦一下全飛了起來,揚得到處都是。
之后的事情就沒那么荒誕了。秦一恒把東西收好,回去跟我解釋了一下當時的過程。據他所說,上我身的人挺文雅的,說話也顯得很有涵養,只是好像很可憐,總是哭。我說呢,怎么醒來之后滿臉都是濕乎乎的。
我問他之前的那些步驟有什么含義。秦一恒說,中指是一個人陽氣最重的位置,綁住中指,無非就是給這個人上了一個保險。如果這個東西強悍到真的占了我的身體的話,那這個繩結就能幫我留住最后一點陽氣,這樣,我怎么著也還是有救的。而扁擔其實是能辟邪打鬼的,可能現代的城市人對這個并不了解,現在社會的發展導致這種傳統工具已經鮮為人知了。據老一輩人講,當時農村的醫療水平很有限,而又因地廣人稀,人氣不重,所以經常會發生詐尸事件。詐起的僵尸見人就抓撓咬掐,而且力大無比,誰也擋不住,唯獨用扁擔拍打,方能把僵尸擊倒。把扁擔立于地面,看似搖搖欲墜,但如果真有一個被鬼上身的人想要把立在地面上的扁擔掰斷或是推倒,這根扁擔反而會突然變得穩如泰山,堅若磐石。把我中指上的黑線和它系在一起,相當于找了一種最堅實的力量來拖住我。這些東西講出來雖然覺得荒誕離奇,但這個世界上的的確確總會有挑戰我們常識的事情出現。
至于那根白蠟,秦一恒說他只是用最簡單的方式在房間里點了幾個星位,把白蠟放在了魁星的位置,也是為了護住我的陽氣。而最后讓我拋掉的一把雞毛,是讓我拋霉運的。雖然上我身的東西并不作惡,但被上過身的人輕則也會小病一場,重則倒霉一年的,所以他讓我在醒來的那一瞬間把霉運拋出去,能緩解被上過身所帶來的損耗。他這么一說我就想起那把雞毛,最后的確是違背常理地四散亂飛。我跟他說起,他也點點頭,說這樣基本上霉運就都散去了,只是恐怕我還得有個頭疼腦熱的,治療一下就過去了。
等我還想問那個東西都跟他說了什么時,秦一恒賣了一個關子,說明天一切將真相大白。把這事情解決了,這么大一個宅子,我們恐怕能賺不少。我疲乏得不行,說到賺錢我都沒精神了,索性回客房躺下睡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起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體還是累得不行,起身發現秦一恒已經不在了,于是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我想秦一恒現在肯定就在那間偏房里,等走到了,發現這一大家子人基本都杵在周圍了,秦一恒正跟這家里幾個壯勞力說著什么。
他簡單布置了一下,幾個壯漢就開始掄起大錘,把這間偏房的一面墻給砸了。我看得目瞪口呆,房子看似已經年久失修,沒想到卻很堅固。幾個體壯如牛的大漢砸了半天,才把這面墻砸開。秦一恒在旁邊一直盯著,又砸了一會兒,喊了一句停,就跑到砸壞的墻根處找著什么,一會兒,居然拿了一個軸子出來。
我站的位置比較靠后,看不太真切,大概是幅畫。等到走近看時,才發現并不是畫,而是一個織物。我又看了兩眼,覺得眼熟,卻還是沒想出是什么,問了他才知道,居然是圣旨。這可真是天方夜譚了,合著他們家墻里面一直藏著一道圣旨。上面寫的字雖然很工整,無奈書讀得太少,我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秦一恒就給我簡單解釋了一下,大概就是說他們家這個人,可以領命回京官復原職的意思。
說完,秦一恒接著給眾人解釋:
他們家這個祖宗在朝廷里面犯了點事,被貶了三級。具體是什么事呢,可能是跟當時的文字獄有點瓜葛。然后這個人還比較心高氣傲,就直接跟皇上申請告老還鄉了。皇上倒也仁厚,賞給他這個宅子。想必此人還是有一定才學的,回家了兩年,皇上居然還能記起他來,又想召他回京做官,可惜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家病死了。這人本來就是心有不甘,所以遲遲不愿投胎做人,這回倒好,圣旨一到,他更覺得委屈,就在家里鬧個不停。家人見狀也是害怕,圣旨又不敢燒掉,后來沒辦法,只能砌搭到這個偏房的墻里。這樣一來,他也就跟到了偏房里,整日對著墻以淚洗面。然而陰陽兩隔,他肯定是沒希望回朝做官了,現在圣旨已經拿了出來,只要燒掉,平了他的怨氣,這事就算了了。
聽到說要燒圣旨,我都跟著心疼啊!據說這東西非常值錢,可是他們家人卻一致同意可以燒掉,只是還要燒些紙錢,希望拍個照留個紀念什么的。秦一恒說這倒也無所謂,就把圣旨交給那個老頭,讓他們自行處理了。
這次的行程果然沒有白費工夫,經歷雖不艱險,但起碼有始有終,最主要的是,幫了他們家這個忙,宅子的價格肯定就可以往下壓一壓。等到這一大家子把圣旨的事情弄完,我就直接拉著老頭談起了價格。老頭倒是真夠實在的,果然在價格上打了折扣。我粗算了一下,這個宅子如果按照他的價格買下,利潤相當豐厚,所以當時我就直接跟老頭擬訂了合同,簽字畫押。
又待了一天半,把過戶的手續差不多都弄完,我跟秦一恒就準備凱旋了。這一家子還想留我們吃飯,好說歹說才婉拒成功。回去的路上我很開心,可是等到上了火車我就開始發燒,臨時吃了幾片藥,下了火車直接就去了醫院掛點滴。秦一恒說這就是被上完身的后遺癥,休養幾天就好了。我也就趁著這個工夫好好地休息了一陣子。按理說,我都已經讓雞毛多飛一會兒了,霉運應該都散去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就在這個之后的一個宅子,的確是讓我倒了大霉。
不過,用秦一恒的話說,也就是我命里該有這么一遭,讓我們倆無意間洞穿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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