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很小聲的叫顧青池,顧青池就迷迷糊糊的抬起腦袋,被顧斜拉著去樓上,等到他躺在床上,墻角落地的夜燈漸漸暗下來,只有清淺呼吸聲,顧斜才放輕了腳步慢慢的退了出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顧青池忽然就驚醒了,非常清醒,毫無睡意,他有一種時間錯亂的混沌感,他覺得現在應該是白天了,但屋里根本沒有陽光,墻角的燈還亮著。
或許是陰天呢,他翻身下床,去拿床頭的手機——現在凌晨一點五十七,他只睡了半個小時左右。
顧青池躺回去,閉上眼睛。
他小時候不愿意睡覺,顧夫人總是哄他,閉上眼睛十分鐘我們就不睡了,往往他閉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睡著了。
他告訴自己閉上眼睛十分鐘就好了,過了一會兒,他又翻身起來,按亮了手機——二點二十四分。
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
他坐在那里,忽然眼淚就滾了出來。
哪怕他晚上還喝了一直想喝的奶茶,一家人在一起看電影,順便聊聊天天,覺得這真是太好了。
他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他覺得嘴里干渴,他覺得胸里憋悶,他覺得活著真是一種煎熬,他覺得時間是一種酷刑。
眼淚不受控制的滾出來,仿佛止不住,他捂住眼睛,淚痕就從手掌底下蜿蜒出來,最后掛在下巴上。
他不想出聲,顧斜就在隔壁,他用力咬住手腕,于是壓抑的破碎的抽泣聲就從指縫間溢出來。
等他反應過來,留長了一點的指甲已經在胳膊上劃出來了一道一道的抓痕,手腕上有一圈牙印,牙齒很鈍,他咬的很用力也沒有流很多血,只是有的地方顏色很深,緩慢的滲出來血。
顧青池反應過來就立刻松開了,他摸索著從床底下拿出醫藥箱,攤開在地毯上,試圖去給自己處理一下傷口。
他眼淚還是止不住,他去拿碘酒,然后用袖子胡亂抹了一下眼淚,因為剛剛哭的太用力,他現在手都有點拿不穩,他一遍顫抖著手,一遍想,這種小傷口,應該明天就好了,看不出來的。
顧青池怕疼,他現在并不覺得疼,但他不想再看見謝陸嶼哭成那個樣子,又好笑又難看。
等到他第三次將盛著碘酒棉球的小瓶子掉到地毯上之后,顧青池就哭出聲來了,低低的、壓在喉嚨里的聲音。
他原先單膝跪著,這時候直立起來上半身去拿床上的手機,就直接趴在床邊撥了謝陸嶼的電話。
謝陸嶼很快就接了起來。
“我現在睡不著覺,我睡不著……”
顧青池一下子就不忍了,他嚎啕大哭,聽的人心顫,看他一眼就要心碎了。
他仿佛痛苦的撕心裂肺,幾乎上氣不接下氣,跟謝陸嶼講話,但翻來覆去講的卻只是自己睡不著,仿佛這就是天大的事兒。
“你不要急,呼吸,跟著我來,深呼吸,1—2—,再來一次……”
等到顧青池冷靜了下來,謝陸嶼又道。
“睡不著那我們來聊天吧,我喜歡跟你聊天,特別舒服。”
謝陸嶼就跟顧青池隨便講話,很隨意,想到哪里講哪里,他講話帶著一股子京味兒,時不時還吐槽兩句,聽著很有意思。
“我之前拍一個戲,是真的在山里,住老鄉家,房租特別便宜,在外面酒店住一晚能在那住一個月……”
“……一個劇組都在那閉關一樣,周圍什么都沒有,就有一個小飯館,做別的不行,就做陽春面可以,也最便宜,五塊錢一碗,我在那吃了一個月的陽春面。
那時候是冬天了,賊冷,羽絨服壓根不頂用,我發現劇組軍大衣穿著比羽絨服暖和,我就天天穿著劇組軍大衣去,老板娘還隔三差五送我點小吃,我尋思這指定是粉絲啊,她送的多了,我白拿不好意思,就想給人家簽個名兒,結果發現人家以為我是來打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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