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觀來講,對面這張臉如果下海掛牌應該挺值錢。
皮膚很白,發色偏淺,鼻高眉深,是帶有攻擊性的骨相,但偏偏生了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于是懶洋洋地笑著的時候,就連鼻尖右側的那粒小痣都顯出種很招人的欠。
看上去挺能禍禍女孩。
就是腦子好像不怎么正常。
宋厭懶得和傻逼廢話,撐著傘,掉頭就走。
卻被傻逼從身后搭上肩膀,在耳邊壓了聲低緩的輕笑:“這位漂亮的小同學幫我個忙怎么樣?”
說完,巷子那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就步履蹣跚地趕了過來:“小野,我聽見那群人好像又來了?你是不是又跟他們打架了?”
看上去如果夏枝野真打架了她能直接原地心臟病發的程度。
夏枝野順勢勾住宋厭的肩,往回一帶,笑得松懶:“沒呢,我倆就是在這兒探討探討力的相互作用。”
“?”老人靈魂發問,“這么愛學習?”
夏枝野面不改色:“嗯,為了中華之崛起而讀書。”
宋厭:“……”
神經病。
老人又問:“那這位?”
夏枝野眼都不帶眨:“我朋友,大學霸。不信你問他?”
老人看向了宋厭。
宋厭也看向了老人。
短暫的對質。
宋厭面無表情:“嗯。”
老人總算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小野的朋友,進來坐坐?”
宋厭冷漠地掰開夏枝野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用了。”
老人擔憂道:“但你頭發都打濕了,不快點擦擦回頭就該感冒了。”
“不用。”
“怎么不用,你看你頭發濕的,聽奶奶的,快。”
“真不……”
“哎喲,我這個小老太婆要操心死了喂,心臟疼,心臟疼。”
“……”
看著老人做作的表演,夏枝野笑著重新勾上了宋厭的脖子:“走吧,你永遠不可能打敗一個試圖關心你的小老太太。”
宋厭:“……”
他一開始到底為什么要多管閑事。
劉奶奶家的小院在巷子最里頭。
宋厭再怎么樣也不至于和一個老人發脾氣,冷著一張臉被夏枝野勾肩搭背地帶了過去。
門一開,一個披頭散發的糯米團子就捯飭著小短腿跑了出來,一把抱住夏枝野的膝蓋,仰著臉,又脆又甜地叫了聲:“野哥哥。”
夏枝野順手一撈,單手抱起:“來,小麻將,給你介紹個漂亮哥哥。”
誰他媽漂亮哥哥了。
宋厭:“我叫……”
“漂亮哥哥!”
“不是漂亮哥哥,是……”
“呀,你這孩子還磨蹭什么,快擦頭發!”
“……”
兩次自我介紹被打斷后,宋厭選擇閉嘴,走進屋內,收起傘。
漆黑的眸子里掃了屋子一圈,壓著顯而易見的暴躁。
整間小院就巴掌大塊地兒,裝潢陳設和日常用品都透露出拮據,但從里到外收拾得干干凈凈整整齊齊,天井里的那棵桂花樹也隱隱有了香氣。
劉奶奶很快拿出兩方干毛巾和兩杯熱水:“快擦擦,擦完把熱水喝了,暖暖身子,免得感冒。”
把水遞給宋厭的時候,笑著補了句:“放心,雖然舊,但都是干凈的,不臟。”
宋厭本來不渴,聽到這句話后還是選擇了接過杯子:“謝謝。”
客氣得很高冷。
夏枝野就隨意多了,岔著腿往椅子上一坐,拎過小麻將就開始打理起她那頭毛。
三歲小女孩兒的頭發又軟又少,夏枝野手又長又大,宋厭總覺得他一使力,小麻將就能當場致敬斯坦森。
結果不但沒扯禿,倆羊角辮還扎得挺規整,末了夏枝野甚至還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新發卡給小姑娘別上:“不錯,好看。”
小姑娘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到里屋去照鏡子,緊接著傳來甜甜一聲:“真好看!謝謝野哥哥!”
親眼目睹了那個碩大碩大的芭比粉蝴蝶發卡是怎么別上她腦袋正中央的宋厭:“……”
審美這種東西大概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本人對此毫無逼數,懶洋洋地往椅背上一躺:“那下次野哥哥再給小麻將買個大紅色的,一邊一個,一起戴。”
宋厭腦補了一下,有點受到沖擊。
“好好一小姑娘叫什么小麻將?
“哦,這個啊。”夏枝野靠著椅背,隨手打開電視,cctv6正好播放到《馬達加斯加的企鵝》里菜鳥被撿到的那一段,“因為她是我從麻將館門口撿回來的。”
語氣稀松平常,內容卻意外的勁爆。
宋厭剛想說抱歉。
夏枝野就轉頭看向他,一臉認真:“不過我一直覺得她是王室遺落的公主,以后必定會帶我大富大貴,你覺得呢?”
宋厭:“……”
我覺得你腦子有問題。
冷漠提醒:“我國是人民民主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
“啊,可惜了。”夏枝野說,“那你看看她有沒有可能有泰國血統。”
宋厭沒忍住:“我看你可能有點病。”
“……不錯,你很特別。”夏枝野客觀地評價后,問,“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宋厭。”
“哪個yan?”
“討厭的厭。”
“……”
詭異的沉默。
夏枝野禮貌夸獎:“挺別致。”
宋厭嘲諷回敬:“和小麻將彼此彼此。”
他這名字從小就沒少被人詬病,別人都說爹媽得有多想不開才會給兒子起這種名字,小時候甚至還為這事哭過鬧過。
等后來長大了一點,才知道原來宋明海給他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是真的想不開。
而再長大一點,就發現這個名字其實起得極有水平,簡直高度概括了他爹對他這一生的全部感情,所以也就湊合著用了。
不過顯然夏枝野不怎么喜歡,指尖搭在有些皸裂的木質扶手上,輕叩了兩下,語調壓得慵懶低緩:“你這名字也太不順口了。而且你看你這人,長得又好,性格又好,還很招人喜歡,所以……”
“?”
“所以不如以后就叫你宋大喜吧。”
宋厭:“……”
宋你媽的大喜。
他為什么會在聽到下海掛牌的論后還指望這人能說出什么正經話。
眉眼里的冷躁終于徹底壓不住,放下杯子:“放心,沒以后。”
說完拎起角落里的傘,準備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