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璧轉過身來，看向李敘。

李敘滿頭白發都是臟污，說：“殺了我，讓群臣看到你的手腕，讓老百姓記住，人人畏懼的惡魔李千歲，是死在你這個太后的手里。”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賀蘭璧笑著后退了兩步，盯著李敘說：“原來你如此癲狂，是為了這個。還真是有情有義，為國為民。”

“你我都知道，我惡果無數，必不得善終，與其死在仇人手里，不如死在你和新帝的手上，我李敘跌宕半生，也想死得其所，先帝知我心意，九泉之下也不會怪你。”

賀蘭轉過身去，半天沒有說話。

“你的確是該死的，”她說：“先帝因為保你的遺詔，已經為人非議。可你如今一心求仁，只怕是還不知道一件事。”

她轉過身來，眼圈是紅的，看不出愛恨，只說：“太子哥哥，還在人世。”——

拍完這場戲以后，沈金臺心思沉重。

正準備收工的時候，外頭傳來了敲門聲，他將車門拉開，就看見編劇孟曉聲笑瞇瞇地站在門外。

“要收工了么？”他問。

沈金臺點頭：“這就走了。”

“一起喝個小酒吧，想跟你最后聊一聊，下一場就要拍殺青戲了。”

“您這是要跟我劇透來了么？”沈金臺笑了笑，神色卻有些傷感。

孟曉聲還真是跟他劇透來的，倆人從李敘這個角色開始聊起，聊到最后的時候，小酒微醺，孟曉聲抽了支煙，將寫有李敘最終結局的劇本遞給了他。

“要拍這場戲還有一周，必須要完全保密，提前給你，是讓你提前知道結局，想好怎么演。”

沈金臺看了劇本，半天沒說話，最后不知是愛是恨地對著孟曉聲說：“你行。”

全民都在蹲守李敘的最終結局，電視劇雖然還沒播到，但沈金臺拍殺青戲的這天，大家都知道了。

官博也提前發了個沈金臺在化妝間上妝的視頻。

視頻里的沈金臺，閉著眼睛，化妝師在往他頭上貼頭套，一頭白發，已不見一根情絲。

“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殺青了，李敘死了么，太子死了么，啊啊啊啊啊！”

“李敘還會瘋么，白發李敘在，瘋坐說周瑛的戲份還有么？”

“求求不要再虐了，我的小心臟它真的受不了了！”

“虐虐虐，使勁虐，我的眼淚已經準備好！”

“本來劇組拍攝是比播出多出一個多月的進度的，為了防止李敘結局泄露，聽說先拍了后面的戲，把李敘結局這一集專門挪到了臨播出前拍，這周拍，下周播，劇組夠狠！”

拍攝大結局這天，陽光傳媒的高層都來了。

楊李枝的經紀人說：“搞得跟全劇殺青一樣，后面還有兩集呢。”

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全劇最重要的一集，它的收視率能破幾，大家都很期待。

東宮劇組清場，除了幾個高層領導和必要的工作人員以外，全都被擋在了片場之外。

就連李美蘭和小糖等人都不知道大結局是什么，他們只知道，大結局拍完以后，沈金臺一個人在化妝間呆了很久。

演了那么久的李敘，終于要和這個人告別了。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沈金臺回頭看了一眼，說：“進來。”

進來的卻是閻秋池。

他就笑了一下，大概覺得有些傷感，笑的有些勉強疲憊。

閻秋池說：“恭喜你，殺青了。”

“謝謝。”他伸手抹去臉上妝容，說：“可以告別了。”

他朝鏡子里看著，鏡子里映著兩個人。閻秋池說：“你演的很好，我代表公司，衷心地謝謝你。”

“也謝謝你，”沈金臺說：“如果沒有你，也不會有沈金臺的李敘。”

他朝鏡子里看了一眼，伸手摘掉自己的頭套，白發摘下來，只剩下他一頭黑發，已經到肩。

沈金臺離開劇組之前，和劇組的所有人都擁抱了一下，最后站到了鄭思齊跟前。

鄭思齊歪了下頭，笑著率先伸出胳膊來，兩個人就抱了一下。

抱了很長時間才松開。

沈金臺和劇組的感情，比其他演員更深，揮了一下手，鞠了一躬，上車。

就在大結局播出的前夜，《東宮來了》的預告循環上線，配著恢弘悲愴的主題音樂，衛視頻道聲用最煽情的聲音說道：

“難忘，是那一抬頭的溫柔繾綣。

回首，已是十年生死兩茫然。

如今薔薇又開，而愛人已是華發滿頭，

良辰美景，金臺瓊瑛，約您共享明日，東宮，來了！”

閃過的最后的鏡頭，是頭發全白的李敘，頭上戴著一朵薔薇花，他笑的燦爛，看的人卻想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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