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敘瞬間從天上跌到地獄里去了。
如果周瑛能活,哪怕一輩子再也不能見他,他也認了,他心愿都這么小了。
賀蘭璧默默掉淚,松開了他的手:“他馬上就要離宮了,你去見他最后一面吧。”
李敘立即飛奔了出來,他只穿了一件薄袍,赤著腳,外頭飄起了雪花,天色才剛蒙蒙亮,他的腳都是紅的,皇宮里銀裝素裹,他跑的氣喘吁吁,衣衫松垮,露出單薄的胸膛來,然后他就看見了太子周瑛乘坐的馬車。
他愣了一下,立即飛奔了上去。
車簾子猛地掀了起來,周瑛在車窗口看見他,立馬伸出手來。
李敘一把抓住他的手,跟著馬車跑,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不知道說什么了,只看著周瑛搖頭。
玉佩掉在地上,碎成了兩片。
長達近一分鐘的特寫,直到侍衛將他的手拽開,推他到地上,都一句臺詞沒有。
音樂停了以后,萬籟俱寂,雪花落滿頭,只有呼呼的風聲。李敘對著遠去的馬車,磕了一個長頭。
《東宮來了》的主題曲響起來,接著出現兩個鏡頭。
一個是太子坐在馬車里,閉著眼睛,嘴角滴著血。
顯然是服毒而死的場景。
然后鏡頭虛晃了一下,竟然是太子周瑛和李敘在皇家晚宴上的那一次眉目傳情,這是金臺瓊瑛的經典的鏡頭,李敘抬眉,看了太子一眼,又低下頭去,唇角笑容溫柔。
畫面定格,片尾曲響起來。
“媽呀,哭死!”
“太子就這樣死了么?!我哭!”
“一分半鐘的特寫,沈金臺牛逼!”
“演技炸裂,看的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拍這段是完全素顏,看著怎么就那么美。”
“這段原著就很好哭!不過刪減了很多臺詞,這里李敘和太子是有訣別的,但是處理成一句臺詞都沒有了。”
“我覺得處理的很高級,李敘都沒有喊他的名字,周瑛聽見腳步聲就掀開了簾子,他掀的那一下又急又快,真的,心意相通的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我就是那里直接爆哭。”
“相顧無,因為語都是蒼白的,悲愴和無奈一下子就出來了,死別本該將所有要說的話都說出來,可是他們倆各自的情感實在太復雜了,說是沒法說的,哭。”
“刪掉了訣別臺詞和太子自盡的具體場景,我可以期待太子沒有死么?金臺瓊瑛女孩的卑微期望!”
“沈金臺這里演技真的絕了,鏡頭也牛逼,導演太他媽會拍了,為頭花爆哭!”
“真的,我忍了半天沒忍住,一個人哭成沙雕,我媽嚇得以為我發生了什么。”
“我跟你不一樣,我們寢室一起看的,全都哭成狗。我想給劇組寄刀片!”
“真的受不了,我本來說沖著宮斗爽劇來的,沒想到被虐成狗!”
“沈金臺這段無臺詞表演,我覺得值個視帝。”
今天的片尾曲結束,下周預告,竟然一改往日將最精彩的宮斗剪輯出來的習慣,而是一款沒有臺詞的預告片。
大雪茫茫,李敘沿著來時路,踉蹌著尋找,沒有配樂,只有北風和他的呼吸聲。
最后他蹲下來,鏡頭移到地面上,雪花半掩著碎成兩片的玉佩。他的手指修長,凍得通紅。
李敘一夜花白了頭發。
畫外音:“阿瑛,我的眼淚,都為你流盡了,從今以后,我絕不會再流一滴眼淚,我的眼淚,要讓別人替我流。”
閻秋池關了電視,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洗完澡以后,心頭那種震撼和鈍痛感還在,這于他是從未有過的事。
他穿好衣服就下了樓。
樓下大廳里,阿姨們正討論的熱火朝天,閻太太看不了沈金臺的哭戲,聲音都是帶著哭腔的,她擤了下鼻涕,扭頭看下樓的閻秋池:“要出去啊?”
閻秋池“嗯”了一聲,就出了門。
冬天了,晚上特別冷。
他開著車直接到了片場,《東宮來了》還在拍夜戲,冬日夜晚,燈光也帶著夜色霧氣,白日里看有些過于鮮亮的宮墻石地,也有了清冷滄桑的感覺。
他剛到片場,就看到一個人迎面走來。
那人背后有劇組的大燈,特別亮,身形幾乎都融進光暈里去了,只裊裊一個細長的影子。
而后影子漸漸清晰,人也露了出來。
竟然是沈金臺。
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巧。
沈金臺穿著到腳的黑色羽絨服,手里拿著劇本,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便笑著沖他點頭喊:“閻總,晚上好啊。”
大概黑色羽絨服更顯白吧,閻秋池覺得沈金臺的笑容很亮,很暖,暖到他心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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