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是當年賀成宣哄孩兒入睡時哼的小調，沙妙音的聲音極輕，搭配著臉上已經有些花的妝容，在這空曠的大殿里極其詭異。

冉青玄微微蹙眉，輕聲道：“她...已經。”

“秘密準備馬車...”何凡雄突然轉身，背影佝僂如八十老叟。

“將娘娘...和先帝棺槨，送往皇陵別院。”

頓了頓，聲音盡顯破碎：“對外就說...皇后早些年憂思成疾，現如今心愿了卻，便想找個清凈地誠心禮佛...”

送到哪其他人根本不會多問，畢竟現在所有人的視線全都在未來儲君身上。

如此，就相當于變相的將人看管起來，畢竟弒未來儲君的罪名不小，身份在這，何凡雄也不想讓自己弟弟不安。

沙妙音聞忽然抬頭一笑，那笑容竟有幾分少女時的明媚：“多謝兄長成全。”

只不過說完，她整個人便貼著棺木輕聲道：“成宣，我們一家三口終于能永遠在一起了...”

當夜，一隊馬車悄然出宮，冉青玄站在城樓上，望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車駕，忽然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在想什么？”顧塵的下巴抵在她發頂。

冉青玄望著滿天星斗：“我在想...不管是權力還是執念，當真能讓人瘋魔至此么？”

顧塵沒有回答，只是將她摟得更緊。

遠處傳來更鼓聲，三日后，將有一個十一歲孩童戴上沉重的冠冕，而這深宮中的愛恨癡纏終將隨著那口棺木，長埋地下。

夜色如墨，一日后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碾過官道上的碎石。

顧塵單手執韁，另一只手按在腰間軟劍上，玄色衣袖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車廂內，何青青捧著冉青玄給她的《人體解剖圖冊》，杏眼睜得溜圓。

“冉姐姐，這上面畫的...當真都是人身體里的東西？”

“千真萬確，這可沒有假！”

冉青玄指尖輕點圖紙，為埋頭專注的小姑娘解釋：“這是心臟，主司血脈運行，這是脾胃，關乎飲食消化...”

燭火搖曳間，何青青的手指微微發顫。

她忽然抬頭，眼中燃著灼熱的光：“那些開膛破肚的傳聞...竟是真的可以治病？”

冉青玄知道她說的是江湖上的傳聞，而那些傳聞，多少都有冉青玄的身影在。

“其實開膛破肚的說法不對，這叫外科手術。”

冉青玄笑著合上冊子，緊跟著道：“不過現在你還不能學這個。”

“啊？”何青青半張著嘴，肩膀頓時垮下來。

見少女露出失望神色，她輕輕捏了捏對方滑嫩的小臉蛋。

“我可是問過了，你在神醫門的課業才完成一半，現在的確不能學這個...”

“可是...可是我真的對這個手術很感興趣...”

冉青玄的態度很堅決，笑著搖頭跟她解釋。

“學醫就好比蓋房子，地基不牢怎么起高樓？”

“而且你大師伯可說了，你有些醫學知識方面極其突出，但有些地方欠缺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說著，冉青玄點了點她的腦袋：“你知道我說的哪方面。”

車簾忽然被風吹開一道縫隙，露出顧塵棱角分明卻帶著隱隱笑意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