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攤主李明珍和她丈夫尹善志，今天沒有出攤。

兩口子在家里相對垂淚。

昨天受了那么大的侮辱，這事，早就已經在附近傳開，街坊鄰居都聽說了。夜宵街那邊，也全都是熟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他們雖然是下崗工人，家境貧寒，可讓人的基本尊嚴還在。

哪怕再為生計所迫，受了這樣的欺負，心里那憋屈，就別提了。

兩口子誰都沒有心思出攤，孩子也被送到姥姥家去了，就這么在家里躺了一天，連吃的都懶得弄。還是尹善志心疼老婆，強壓憋屈和痛苦，給她下了碗面條。

默默地端到她面前。

“吃吧，看在孩子的份上，日子還得過呢……都怪我沒本事，讓你受那么大委屈……”

尹善志不善辭，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記臉愁苦。

李明珍看他一眼，掙扎起床，開始吃面條。

剛吃了一口，想起來什么，問他：“你吃了沒？”

尹善志搖了搖頭，他哪里有心思吃飯？

李明珍便去拿了個碗，分了一半面條，又把荷包蛋也夾到他碗里，含淚說道：“你也吃吧……沒事，過兩天我就好了……你說得對，看在孩子的份上，日子還得過……”

尹善志的眼淚頓時就下來了，突然拿起筷子就吃，狠狠塞了一口面條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這幫狗日的，看他們能囂張到什么時侯！”

李明珍苦笑一聲，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了一口面條。

黑老三黑老四團伙，在軋鋼廠這一帶，橫行霸道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十來年。不知道多少人受過他們的欺負。

也沒見誰能把他們咋樣。

不過想起那些被他們弄去嗦粉，賣身的姐妹，李明珍覺得，自已的遭遇還算是好的。說是當眾侮辱，可到底還隔著褲子呢，不是嗎？

最底層的人，也是最善于自我安慰和自我調節的。

遇到難過的坎兒，自已換一個思路，也就過去了。

想不通就多想兩天，總歸是能想通的，日子還得過啊，要不然呢？

就在兩口子默默吃面的時侯，猛可里“哐當”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踹開，幾名流氓手里拿著砍刀，甚至還有人端著獵槍，就這么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了。

將老實巴交的兩口子嚇得目瞪口呆。

“喲，吃著呢，小日子過得蠻滋潤啊……得罪了咱家三爺，還這么悠閑，兩位，心可真大啊。”

領頭的流氓大約三十幾歲，陰笑著嘲諷地說道。

胳膊上紋著不知道什么東西，兩條胳膊都黑不溜秋的。

“不是，虎哥，我們沒有……”

尹善志嚇得筷子都拿不穩，渾身顫抖著說道。

這個流氓他認識，是黑老三黑老四團伙的骨干，打人砍人的事，一般都是他領著人干的，比誰都兇殘。

尹善志只要一看到他，腿肚子都抽筋。

“少廢話！”

“四爺知道這事了，叫你們過去問話呢。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告你們啊，麻溜點兒，別裝死狗。”

“兄弟們手里的家伙可不吃素，到時侯別怪咱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