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兵哭喪著臉喊道:“大人,大人,成都府北部出現大量流賊兵馬,已經打到綿竹了!”“什么!”陳士奇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良玉的兵馬在川地北部布防,其布防方略陳士奇也是看過的,成都府被秦良玉的防線保護在后方,這里怎么會出現大量的流賊兵馬,要知道,如果是小股的流賊還能理解為對方進行了滲透,如果出現大批的流賊就只能說明防線已經被攻破了,可是他們能從哪里攻破呢?秦良玉的兵馬不是吃素的,陳士奇也知道白桿兵戰斗力強,即便對方勢大,也不會潰敗的這么快,闖賊基本都是步兵,哪有如此快速打到成都府的道理。綿竹距離成都府城也就二百里地,成都府的官道通行條件良好,若真是流賊發狠進攻成都府,只需要幾日的時間便能殺到。
陳士奇有些失態地拉起地上的報信兵,幾乎是大吼著問道:“他們是從哪里打進來的!秦良玉大帥分明布置了固若金湯的防線,近日本官也收到大量鴿信,前線各處都在激戰,成都府怎么會出現流賊,他們有多少人?”報信兵戰戰兢兢道:“大人,大人,小人也不太清楚,聽前面傳話的兄弟說,敵人有好幾萬,好像,好像是從西北方向過來的。”陳士奇一愣,西北方向,成都府的西北方向不就是松潘衛,松潘衛可是藏地高原的一部分,流賊有這么大能耐翻越高原,居高臨下殺進成都府?陳士奇又問,“敵軍領兵的是何人?”報信兵搖搖頭,“這個小人真的不清楚,前面的兄弟們也沒說,敵軍勢大,還有不少騎兵,弟兄們貼不上去。”陳士奇驚呆了,敵軍竟然還有不少騎兵?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能翻越高原的軍隊,還有不少騎兵,難道說是李自成的老營兵?想想也只有流賊軍中的老營兵有這個能力,如果是老營兵前來的話,陳士奇喃喃自語道:“這下糟了,若真的是闖賊的老營兵,豈不是李自成親自帶隊,他可不會放心老營兵交給其他人管代的。”
能坐到一省巡撫高位的人又豈是等閑之輩,陳士奇立刻聯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他們千防萬防,萬萬想不到李自成會鋌而走險,從松潘衛方向攻入成都府。要知道,松潘衛環境惡劣,李自成的步兵若是要穿越高原,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生活在平原上的人突然進入高原的環境,立刻就會胸悶氣短,行動能力大大受到限制,嚴重的高原反應會威脅人的生命。普通人尚且會陷入巨大的危險當中,更不要說缺衣少食嚴重營養不良的闖軍了。沒想到李自成竟然將精銳的老營兵集中起來,從松潘衛殺進來,松潘衛的情況陳士奇再清楚不過了,那邊都是土司的兵馬,雖然秦良玉的命令已經傳到了松潘衛,但是馬萬春征集的土司兵將防御重點集中在龍安府,松潘衛那邊的土司兵分屬各個部落,互相之間的關系錯綜復雜,一旦有闖軍殺入,他們不會合作,只會各自為戰。
因為地理環境的緣故,平日里松潘衛受到的來自外部的威脅不多,所以兵器鎧甲裝備水平很低,很多土司兵只是穿著獸皮行動,別說是火銃軍弩這樣的高端武器,就連刀槍都不齊備,只憑借一身勇力,卻沒有好的裝備,各部之間又不團結,這種軍隊是不能抵擋李自成的大軍的。
陳士奇咬了咬牙,對傳令兵說道:“你立刻通知成都府城外圍的所有兵馬全部集中,全部到成都府城里來,協助府城的兵馬進行防守。”傳令兵愣了愣,闖軍勢大,成都府的兵馬只有老弱五千,加上外圍的兵馬絕對不超過一萬人,這一萬人還不是精兵,都是很普通的衛所兵,傳令兵知道,若李自成真的帶了數萬精銳前來,成都府的軍隊戰斗力根本不可能和流賊抗衡,但是陳士奇的命令很清楚,巡撫大人這是決定要堅守成都府了。傳令兵只站在了軍事的角度想問題,成都平原無險可守,敵軍完全可以在城下扎下營寨,然后從容攻城。成都雖然是一個大城,但是久在四川,偏安一隅,多年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事,城上的防御和城墻的修繕工作都沒做好,巡撫大人這是在賭博啊。
看見傳令兵發愣,陳士奇苦笑了一下,揮揮手道:“還不快去傳令?”士兵立刻抱拳而去,陳士奇長嘆了一口氣,作為巡撫,士兵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陳士奇當然不想守成都府,成都府可以說是川中最不好防守的城池,人員多,城池大,兵力反而不足,均攤到每一面城墻上的兵力少,防御力就會極大下降,軍隊的統一調度指揮也有很大問題。而且城池無險可守,也不像別的城市有衛城,可以分兵駐扎,互為犄角之勢,成都府城就是在成都平原上一個孤零零的大城,這也就是蜀中地理環境最被動的地方。都說蜀道難,這確實不假,可是敵軍一旦通過了蜀道這一關,剩下的就是一馬平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