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線的戰報,你看看。”太平府軍部衙門,青弋軍在劉毅的安排下已經抓緊時間部署到指定位置,但是因為朝廷詔令的限制,青弋軍現在肯定不能擅自行動,在接到崇禎新的皇命之前,成建制的青弋軍軍隊不能越過安慶衛的界限。無奈,劉毅只能密切關注前方戰事的進展,情報軍的情報人員和野戰軍的斥候秘密的潛出安慶衛,對張獻忠的軍隊進行偵查,得益于青弋軍情報傳遞的效率,每天都有新的戰報發到軍部手上。
衙門內,成康剛剛瀏覽了最新的戰報,這次張獻忠入侵南直隸,成康受劉毅之托,坐鎮軍部居中指揮,協調各方資源,所以,前線的戰報反而是成康最先瀏覽。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前線的情況,轉手將文書遞給了劉毅。劉毅草草的看了一遍,說道:“目前的情況不容樂觀,南直隸的兵馬分散,戰斗力也不強,現在的軍隊都是后期增補進來的,已經不再是參加過東南大戰的那一幫士兵,整個南直隸除了我們新軍每年都在作戰以外,其他的部隊很長時間都沒有活動過筋骨了,白蓮教作亂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就現在的軍隊而,除了有一些稍有作戰經驗的將領以外,底層的士兵都是沒有經歷過大戰的新手。”
成康點點頭道:“不錯,張獻忠的兵馬其實跟高迎祥都是一個模式,以核心的數萬老匪為中堅力量,剩下的饑民只要用銀子和饅頭唾手可得,甚至連這些也不需要,生逢亂世,人們要的不過是活命二字罷了,張獻忠每攻打一地都要裹挾當地的民眾,他的軍隊當中又有多少人是逼不得已加入他們的呢,可是流賊的魔力就在于,當你加入他們之后就會釋放人性中邪惡的一面,以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哪里有燒殺搶掠來得痛快。以往得不到的東西,在成為流賊之后便變得易如反掌。”
“不錯,正是如此,原來的這些良民加入流賊之后變成了惡魔,正是因為人性本來就是邪惡的,所謂人之初性本善不過是一句騙人的謊話罷了,人是有劣根性的,而國法家規正是約束這些劣根性,讓這些邪惡的想法被束縛住的不二法門,可是流賊偏偏就是一個反其道而行之的群體,加入了這樣的群體,沒有了律法的約束,他們還不是盡情釋放自己內心的邪惡之花嗎?”劉毅的話振聾發聵,讓成康思考了良久。雖然成康的思想先進,但是他畢竟是大明時代的人,趕不上劉毅領先四百年的思維,但從劉毅的話中他卻品出了一些離經叛道的意思,不錯,在成康看來,儒家思想固然重要,但是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后,儒家思想便變了味道,治國,法家也是重要的一環,脫離了法家只講儒家勢必會帶來認知的偏離。這一點恐怕不僅是自己看出來了,心學大師王陽明包括他的后人王先通等人應該都對此有著深刻的認知。
劉毅見成康陷入了沉思,開口道:“軍師,實在抱歉,我將話題說偏了,這些思想上的事情目前還不是我們應當關注的,我們還是回到當下,回到戰爭當中,如果形勢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恐怕張獻忠絕對不會滿足于占領現在的幾個小縣城,他的部隊已經推進到懷遠,下一站一定是鳳陽,我不認為朱國正和他手下的兵馬能守住鳳陽,別看鳳陽是中都,但是城墻的規模,軍隊的編制,武器裝備和應天府都不是一個等級,說白了鳳陽城不過是一個大點的縣城罷了,朱國正手下不過兩萬兵馬,王平的五千兵馬已經被打殘,按照我們的標準,他們其實已經士氣盡喪,沒有什么戰斗力了。朱國正將手上的一萬五千兵集中在懷遠,懷遠是個什么小城,城防連蒙城都不如,他指望這一萬五千人能頂住三十萬大軍的攻擊?不可能。”劉毅走到了地圖邊,指著張獻忠的行軍路線對成康急促的說道。
成康當然知道劉毅說的都是正確的,如果按照純粹的軍事角度,蒙城懷遠都可以不用守,張獻忠只要不是傻子,他就一定會打鳳陽,那里不僅是中都,更是朱元璋家族皇陵的所在地,戰術和戰略價值都非常高,如果張獻忠打下鳳陽,很難想象崇禎和朝廷會做出何種反應。所以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收縮兵力,將所有的兵力放在鳳陽城,張獻忠從河南遠道而來,兵馬勞頓,明軍以逸待勞,并且可以求援南直隸各軍,組建更多的解圍部隊在外圍攻擊張獻忠,形成包餃子且中心開花的態勢,張獻忠一定插翅難逃。可是現在,新軍不準動,侯峰手頭的兵力有限,已經支援了五千人馬給朱國正,若是還要調兵,恐怕就要動用各地衛所的兵力了。
但是朱國正有朱國正的難處,他肯定不愿意將戰場放在鳳陽城下,無論張獻忠能不能打下鳳陽,一旦將戰場定在鳳陽,朱國正就算是打贏了最好結果也就是個罷官下獄,這不是等于讓朱家先祖不能安息,讓流賊打擾了祖先的清靜嗎?皇陵也不在城內,而在郊外,若是流賊有火炮直接開炮轟擊皇陵,朱國正就是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