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道等人收拾東西出了府門,答應明天一早再來施法。葉府上下好一通忙活才將庭院給收拾完畢,明天會有更多的道士過來,廚房還要多多準備飯食才行。既然黃老道說了需要連續做法七七四十九天,那就索性按照黃老道的方法來,不試一試怎么能知道效果。
葉紹袁扶著沈宜修先去內書房歇息,這種事情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而沈宜修又是女流之輩,葉小鸞在眾子女當中不僅是才學還是容貌都是出類拔萃,本來葉紹袁夫婦是要將葉小鸞培養成大明朝的李清照,可是天不遂人愿,眼看著葉小鸞身體日漸消瘦,就是沒法子醫治。葉紹袁怕沈宜修先堅持不住了,這要是再垮一個人,葉府可是真的承受不了了,所以葉紹袁直接將自己的內書房給讓了出來,內書房位于整個庭院的最里面,最是安靜,所以有利于靜氣養神,葉紹袁又派出幾名侍女照顧夫人,將沈宜修安頓好之后,他便帶著幾個兒子立刻出門,再去找一找看看還能有什么高人能救女兒。府上的男性家丁已經被全部派了出去,索性,他和兒子們便分頭繼續在蘇州城中尋醫問藥。其實葉紹袁心里不是沒數,蘇州府就這么大,這幾天相信府上的家丁都已經跑遍了,凡是有點名氣的醫館應該都問過了,這么多醫士來家里診治,真要是有效果,可能早就見效了,那些醫士嘴上不說,可是葉紹袁也是在官場上待過的人,察觀色的本領還是有的,這些醫士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顯然是碰到了大難題。如果蘇州城內的醫士都這樣了,那還怎么辦,所以家丁們又被派到更遠的地方,最遠的甚至去了應天府,應天府畢竟是陪都,也許有高人也說不定。
西廂房,這里正是葉小鸞休息的地方,此刻西廂房里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因為由于很多醫士前來治病,他們開出的藥方各不相同,所以只能一味一味的試,整個西廂房內彌漫著一股中藥的味道,葉紹袁生怕這種味道讓女兒不舒服,所以又點燃了上好的檀香,這種中藥和檀香混合的味道便充滿了房間,實際上非常不好聞。
葉小鸞的貼身侍女小翠正在一邊伺候,可是說是伺候,其實也沒有什么要伺候的內容,葉小鸞生病以后,病情愈演愈烈,已經發展到了臥床不起的地步,小翠不過是伺候小姐服藥解手罷了。看著病床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虛汗的小姐,小翠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葉小鸞自小跟小翠結伴長大,說是主人和侍女的關系,可是實際上情同姐妹。小翠怎么可能不擔心葉小鸞的病情,可是她也不過是一個丫鬟而已,又能有什么辦法。小翠別過頭去,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她輕輕的啜泣起來。
“咳咳咳咳,小,小翠,你怎么了。”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小翠連忙回頭,只見葉小鸞已經醒了,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多日,葉小鸞一天十二個時辰有時候也會醒來,但是即便是醒來,她的狀態也非常不好,咳嗽的厲害,而且呼吸困難,講話都費勁。小翠也盡量不和小姐多說話,以免病情加重。聽見葉小鸞的聲音,小翠胡亂的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痕,然后強裝笑容的說道:“小姐,你醒了,怎么樣感覺好些了嗎?”
葉小鸞劇烈的咳嗽了一陣,然后喘了口氣,搖了搖頭。小翠一陣心酸,可是還是勉強笑道:“小姐,你可要堅持住,興許明天就好了,今天老爺請了城外青山道觀的黃天師前來施法,方才黃天師說小姐是沖撞了什么邪祟,明天黃天師會帶所有的師兄弟前來助陣,只要連續施法七七四十九天小姐的病就會好了。”
葉小鸞無力的擠出一個笑容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你去勸勸爹爹不要再浪費銀子了,這是一種不治之癥,我也是飽讀詩書的人,生死各有天命,叫和尚道士做法能管什么用,白白的花了銀子,有這些錢,還不如給窮苦人多施一點粥,或者給捐給前線的將士,讓他們多吃飯,多殺敵,放在我一個無用的小女子身上那是糟蹋了。”
說到前線將士,葉小鸞眼中泛起一抹柔情。朝廷征調南直隸新軍的事情,知府蔡方在拜訪葉府的時候可是跟葉紹袁都說了,后來陸續有邸報傳來,說是遼東局勢穩住了,山東的叛亂也平息了,其中新軍也是出了大力的,這時候想必劉毅還在前線領著將士們跟建虜奮力搏戰吧。真想再見他一面啊,葉小鸞不是沒想過寫封信給劉毅,可是好男兒征戰疆場,建功立業,精忠報國。怎么能讓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給耽誤了。再說,那時候明朝的禮制如此,哪有女子主動給男子寫信的,這要是傳出去不是將葉府的臉給丟盡了。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想他,想他高大的身軀,剛毅的臉龐,還有英武不凡的氣質。可是今生注定是有緣無分,等到他回來,自己想必已經成了冢中枯骨了吧。
葉小鸞默默的流下眼淚,對小翠說道:“我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小翠,你去告訴爹爹,讓爹爹休息休息,不要為了我的事情累壞了身子。”小翠聽到葉小鸞說這樣的話,更是悲從中來,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