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苦澀地笑了笑。

在她小的時候，能夠有一盞油燈，幫她驅散黑暗，就是她最大的渴盼。

那些年，養父醉酒后，她被養母塞進柜子里，躲到樓上的柴火堆里，看著養母被養父打得遍體鱗傷，聽著養父嗎罵罵咧咧和養母隱忍哭泣的聲音，害怕得瑟瑟發抖時，總覺得那是因為家里太黑的緣故。

因為天亮了，在外人面前，養父便會收齊那兇神惡煞的模樣。

在暗衛甲和保鏢的幫助下，靈堂很快搭建好了。

蘇禾跪在靈堂前，幫養母燒祭祀品。

她不知道人死后究竟會不會有靈魂，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來生。

如果有，她希望養母早點投胎，再也不要遇到養父那樣的男人，好好地疼愛自個兒。

白燭燃淚，夜色漸深。

蘇禾在靈堂前跪了半宿，一只迷了路的螢火蟲從她眼前飛過，又從靈堂飛了出去。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養母曾經和她說，有的人死后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但有的人上不了天，就會變成螢火蟲。

蘇禾不自覺地起身，跟著螢火蟲往外走去。

農村夜晚的天，繁星點點，或明或暗，像極了無數顆被人隨意灑落一地的珍珠。

“你還好吧？”低沉的嗓音，忽然傳來。

是陸紹安。

遷墳儀式結束，他沒有離開，反而跟著蘇禾到了村尾。

只是，蘇禾情緒一直不大好，他不想出現惹蘇禾生氣，便索性一直待在屋外。

蘇禾看了他一眼，輕嘆了口氣，沒有做聲。

陸紹安遲疑半晌，終于還是問道：“你養母的尸骨……”

雖然隔得有些遠，可他還是看到，遷墳時，別家祖先尸骨一根根擺放好，耗時長。只有蘇禾養母下葬時，不出兩分鐘就完成了。

而蘇禾那時候的表情，看得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蘇禾復雜地瞥了陸紹安一眼，幽幽地開口：“你想知道？”

陸紹安心頭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重擊了一下，隱隱有股不安。

夜色中，他還是沖著蘇禾，點了點頭。

蘇禾的目光幽幽地看向屋側的土山，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了過來。

“當初為了打擊報復我，沈玉清派人來撅了我養母的墳，把她的尸骨燒成了灰，當著我的面揚灑了。”

她的聲音很輕，仿佛隨著夜風縹緲游離，可陸紹安卻從中聽出了濃烈的自責。

他很想伸手抱著她，安慰她，讓她不要把別人的罪過怪到自己身上。

他很想告訴她，以后他替她出氣。

可下一秒，蘇禾的話卻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口。

“你知道沈玉清是怎么想到這一著的嗎？是白奕歡，是她告訴沈玉清的。”

白奕歡之所以知道蘇禾養母的事，還是從霍沉晞口中得知的。